莫莫莫子若

我终于对all八下手了……然而尚且是坑，待我下周再来qwqqq

村东老张头老来得子，生了俩儿子。都是山字辈儿，名儿也起得挺威风，老大叫启山，老二叫日山。这名儿听着可有文化，想也知道不是老张头自个儿的杰作，他一个世代农民，是连半个大字儿也不识的。“启”、“日”俩字儿，是他请了隔壁新搬来的齐算子吃酒，问人家讨来的。

当时齐算子只一眼看，便开口赐了名：“既是长兄，便也是开万物之始，‘启’字可矣。至于次子，万物初生尚黯，不妨作‘日’以普照之。”他话说得一套一套，老张头是啥也听不懂，不过听他讲得真真儿的，便也从了。

村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大老粗，不明白字的意思也不打紧，名儿好听就行。

这俩名儿可真是合了老张头的心了，高兴坏了，为了这俩名儿还特意摆了几桌酒饭。

全村人都沉浸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，除了齐算子。

当然，是后来的齐算子。

过了十来年，齐算子可真是悔不当初。天晓得他那时抽了什么风了要给这两个小赤佬起名儿。

咋的了呢？这可又得从兄弟俩说起了。俩小子还真不辜负他们的名字，做人王八之气十足。今儿骗李大娘两块糖，明儿偷刘大嫂几斗米，拿了糖送小姑娘，偷了米抓一把做个沙包送小姑娘，剩下的就扔地上——干啥呢？喂小姑娘家的鸡！这还可没完，兄弟俩偷了东家抢西家，骗了上家盯下家，左怀右揽的罗遍全村仍不尽兴，末了回家总还要问老张头讨上几文钱，俩人合伙买个劳什子玩意儿讨小姑娘欢心。

到这儿，有看官不免要说了，“小伙子追小姑娘，可不就得这么干嘛！”，那是您不了解其中的原委，倘若听我讲完，恐怕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喽！

问题不在这儿，在于这小姑娘不是别人，正是齐算子家的闺女儿。说是闺女儿，实在是个假姑娘。齐家小子独苗苗一根，只因小时候他爹给他算命测出凶相来，需当女儿养才可避灾，这才做了十几年的姑娘。齐小子自个儿对这件事很不乐意，不大愿意提，当初齐算子说要给他改个姑娘名儿像什么齐珊珊齐婷婷的时候，他可给气炸了，愣是三天没吃饭，终于让他爹让了步，替他改了个贱名，好养活。改了啥呢？齐家小子原来叫齐璟，名儿同人一般美，改完了叫齐小山，跟隔壁老张头家那俩胚子一块儿“山”进去了。

一说到张家俩小子，老齐家不仅是齐算子，齐小山的心头火也是蹭蹭往上冒。这俩孙子有病似的，一天到晚只晓得来烦他，十几年如一日，刚会走路那会儿就看见隔壁跌跌撞撞跑出来俩傻子，抓了一堆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夸他好看，嚷嚷着要和他成亲。……成亲……？成他娘的香蕉冬瓜皮的亲！老子虽然当成姑娘养，但可是货真价实的爷们儿！可每回在心里忿忿不平，对着那两张脸，齐小山就是下不去口。张启山装得老实，满脸诚恳，还要望着他笑，更是越笑越甜，他不好骂；张日山是只小狐狸，不仅假扮真挚，而且用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齐小山，显得满心委屈。他看一眼就要心软，更不好骂。左也骂不得，右也骂不得，气得一双杏眼瞪得老大，干脆“砰”的一声关上大门眼不见为净。

齐算子自然是看在眼里，愁在心里。于是那日便腾空替儿子算了算姻缘卦。刚解了半卦，忽的肚皮就痛起来，只好匆匆冲去茅房。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要拉稀？齐老爹蹲在茅坑上正纳闷儿，另一边从窗子翻进来的张家兄弟俩便给出了答案。原来是前日张日山路过，偶然听得这事儿，他脑子转的快，鬼点子多，晓得齐算子不待见他俩，于是就盘算着往姻缘卦里做手脚。套路也简单，只到村西吴郎中那儿偷了几包泻药便万事大吉了。

这厢泻药威力实在是猛，齐算子在茅房里半天出不来。那厢张家小子可是猴子称大王了，齐算子原本解出来是一枚“山”字，这可好了，张日山往左一添几画，成了“张x山”，完事儿了。他倒也想写成“张日山”，只是碍于张启山也在一旁，要真那么干了，他哥还不得削死他。目的达成了， 俩小子便心满意足地从大门晃荡出去了。可怜了齐老爹，兄弟俩回去后又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，他才拉干净了从茅房出来。真是半条命都搭进去了，两条腿又酸又软，都快走不动道儿了。好容易挪到书房，一眼看见桌上白纸黑字“张    山”，登时气得要吐血，破口大骂：“我可真是造了孽了！给那俩小赤佬起这样的名儿！这是要日了我们家小山了！”为啥这么说呢？是因为十里八乡就那么一户姓张的，而山字辈儿的更是只有隔壁的那俩货。其实齐算子也是拉稀拉昏了头，竟也忘记了自己到底解没解完卦。

老齐家里齐算子正在气头上，隔壁老张家里老张头也对着桌子直发楞。

老张头心里可说五味杂陈。他的俩儿子都是生的一副好皮相，看上去一表人才的。虽说他晓得自己儿子的本性，顽劣不驯，恶名也传遍了大大小小几个村。耐不住人家小姑娘喜欢，还没等到婚配的年纪，老张家的门槛就已经被媒人给踏平了。

老张头看着也是吓坏了，一帮女娃子想嫁人想疯了，为了进他家门脑壳子都争破了。那些老婆子们还没等跨过门槛呢，就为争个说媒先后在院子里打起来了。老张头急兜兜跑出去劝架，不仅没能劝开缠成一团的那俩，反而搞得边上那俩互指着鼻子骂上了。往后便是满院儿都是打的打，骂的骂，同前时打倒帝国主义的游行似的了。真是乌七八糟混作一堆，到最后也没啥结果。

虽然场面是乱了点，但来说媒的也不乏大户人家的小姐，给的嫁妆装了几大皮箱子，看得老张头眼睛都直了，直流哈喇子，恨不得当场就把儿子送出去。可惜最终也没能成功。

还要说这兄弟俩。

前头说了，各家姑娘争破了脑袋要当张家儿媳妇儿，可老张头也不晓得说自己这俩儿子啥了——能说啥呢，这俩祖宗成把的姑娘劈头盖脸三句话给拒了，十多年独中意隔壁齐家小姑娘。行吧，老张头本想着，他俩儿子，说是就算一个非老齐家不娶了，大不了他厚着脸皮跟隔壁齐算子提个亲，娶个男媳妇儿。这没啥，他不还有一个呢嘛，总还有孙子可抱吧。那家伙可好，自己俩小子中了邪似的，都非这“小齐姑娘”不娶了！咋办？总不能到时真过了门儿，他老张家两个儿子一个儿媳，还是个男媳妇儿！老张头真是单脑子里想想都怕，尽到那时，不独是他自己面上难看，怕是十里八乡的都要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呢！别说抱孙子了，媳妇茶可也喝不安生。

可怜老张头是越想越慌，越想越怕，不觉间旱烟都抽去了半袋。又望望门外，他这胡思乱想的已过了半日了。

【TBC】